邪祟 第29节

  他又亲了亲迟筵的发顶:“你什么时候叫我回来我再回来。”
  迟筵看着叶迎之抱着被子枕头关上卧室门离开的背影,揪紧了被子,感觉到些微的无措。
  爱人越是温柔宽和,越是包容大度,他就越发的愧疚,越发的不知所措。
  他想他肯定是错怪叶迎之了,迎之是和他打了两年游戏、因为是人妖号所以迟迟不敢同他见面的‘娘子’;是和他研究生同校的同学和室友;也是他现在的恋人和爱人。
  他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怎么会和那种不是人的东西扯上关系。
  自己没什么经验,在叶迎之之前只和那个东西有过亲密接触,甚至连很多男生青春期时因好奇会看的那些东西他都很少看。也许这些流程和动作都差不多呢,也许是由于在佛堂那次恐惧作用下记忆和感觉都太深刻以至于产生了错觉呢……
  胡星都说过叶迎之只是普通人,自己还怀疑什么呢,怀疑他被那东西附身了么……
  后一个念头骇得他一惊,随即他又摇头否认了,方才迎之那个眼神,是做不了假的。
  那个,好似看了他很久找了他很久一样的眼神。
  让他每每对上都无法再拒绝。
  是他太疑神疑鬼了,这些日子以来被顾惜惜搅得更是神经紧绷。
  他缓缓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明天就把迎之叫回来吧。
  自己再主动一些,补偿他。
  他脸有些发热,就这样想着叶迎之进入了梦乡。
  他沉入梦境,却不知道在他睡熟后卧室门便被打开,一道人影潜了进来,轻手轻脚拉开他的被子躺了进去,从背后环抱住他。
  叶迎之特意支起身子自上而下地凝视着他睡着的模样,过了许久才轻轻扯出一个笑弧,点了点他的鼻子:“小坏蛋,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你,失了魂,丢了魄,连心都被迷了。
  还险些露出马脚。
  他回味了一下,有些意犹未尽,更觉得不甘心,终是忍不住俯下身贴着他的唇碾了碾。
  许久之后才作罢,心满意足地搂着人睡了。
  迟筵在睡梦中动了动身子,梦呓了一声,习惯性地下意识向叶迎之怀里钻去。
  夜色正好,月色温柔。
  月光透过窗纱浅浅落在床上,两个人影相互依偎,交颈而眠。
  一个心安理得据为己有继续伪装,一个战战兢兢心怀内疚试图补偿。
  第52章 离家出走
  第二天早晨迟筵醒来,看见旁边空荡荡的床铺, 有些不习惯。
  他起床后特意走到隔壁看了看, 只见床上铺得整整齐齐的,几乎看不出睡过人的痕迹;他又走到楼下, 叶迎之果然已经起床了,正在厨房做早餐。
  迟筵站在厨房外面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丝丝缕缕的情意与愧疚一同涌上心头,他酝酿了片刻后才开了口:“迎之。”
  叶迎之应了一声, 也就在这时候恰好熄了火, 把锅里的黑椒鲜蔬炒意面分到两个白色瓷盘里装好端出去,又去端了两杯鲜榨橙汁。
  一如过往的每一天清晨一样。
  色香味俱全又不失营养, 一星期七天的早中饭餐只要在家吃就不会重样。仅仅从饭食上就能看出来叶迎之为经营两人的生活花费了多少心思。
  迟筵低着头不敢看他,闻着食物的香气,只觉得更为内疚:“迎之,对不起,是我最近太紧张了,昨天才会那样。你今天就回来睡吧,好不好?”
  叶迎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感觉好些了吗?”
  迟筵连忙点头,紧张地喝了一口橙汁才偏过头小声道:“……迎之你回来吧。就是……想怎么样都可以, 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这话时他躲闪着,不敢去看叶迎之的眼睛, 在对方的目光之下,尾音也越来越低,逐渐消散在空气里。
  叶迎之呼吸轻了一瞬, 伸出左臂将他圈在椅子中,倾身过去专注地盯住他:“阿筵,如果我现在就想继续呢?”
  他吻上迟筵的下颌:“……如果我忍不到晚上了呢?”
  迟筵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回应,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叶迎之也没有再等,直接站起身一下把迟筵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轻声道:“别动,小心掉下来。”
  迟筵真的不敢动了。闭着眼甚至不敢看抱着自己的人。
  他没想到叶迎之力气这么大,抱着自己上楼、进卧室,竟然稳稳当当一气呵成,浑似毫不费力。毕竟他可从不觉得自己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被拎起来的娇弱类型。
  这次迟筵一直闭着眼睛感受着叶迎之的动作,只在忍不住的时候做出反应,往往令对方愈加疯狂。的确……和那东西那次是不太一样的,昨天感觉似曾相识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之前那句话激得,他总觉得叶迎之这次完全是由着性子来,丝毫都不克制。但他大话已经说出了口,心中又觉得欠疚,自然尽可能地配合着。
  也不清楚翻来覆去地究竟过了多久,迟筵迷迷糊糊地都快要昏过去,却感觉到叶迎之从背后紧紧扣着自己,轻笑着吮吻着他的后颈。
  那笑声低沉,如果不是贴在耳边几乎听不见,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餮足。
  迟筵的身子一瞬间僵住了。
  他勉强打起精神,睁开眼,虽然身体和精神上都疲倦不堪,眼中却很是清明,方才的意乱情迷已经尽数消得干净。
  他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前方,只努力保持镇定的,轻轻唤了一声:“……叶迎之?”
  他的声音依然沙哑,带着别样的缠绻,甫一出声连自己都不太习惯。
  “嗯?”叶迎之慵懒地应着,愈发揽紧了他,“宝贝你还醒着?想喝水吗?”
  他说话时吐息喷洒在迟筵颈间,带着丝丝凉意。
  凉得迟筵从骨头里都冷了。
  所谓美人乡是英雄冢,大概对于那种东西也适用,吃得太尽兴太满足太肆意了,甚至心满意足到连伪装自己都忘了。
  没有人的吐息会是那种温度,即使天生体寒也说不过去。
  迟筵也忘不掉那声轻笑,那年夏夜在表叔家的佛堂,在他又惊又怕又累支撑不住要昏过去的时候,那个东西也是那样从后面揽着他,轻轻吻着他的后颈,情不自禁地发出轻笑——连那笑声中为所欲为后的餮足感都一模一样。
  迟筵一下子推开叶迎之的环抱坐了起来,跑下了床。他的衣服全部被叶迎之四散着扔在地上,他顾不得捡,直接一把打开衣柜从里面随便拿了一套衣服匆匆穿在身上。
  叶迎之眼下正是脾性最好思维最迟钝的时候,满腔满眼的柔情蜜意简直要无处安放,迟筵向他要星星要月亮他都舍不得拒绝。
  正温存着却突然被爱人一把推开是真的愣住了,他坐起来看着迟筵转眼就迅速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仍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沉声叫着对方的名字:“阿筵,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迟筵一直背对着他,不敢出声,也不敢回头,直到全部收拾妥当,将手机揣进兜里,才回头看了叶迎之一眼,然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卧室——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叶迎之抱着他进来的时候,连卧室门都没顾上关。
  叶迎之缓缓沉下了脸。
  他从迟筵方才回头那一眼中,看到了恐惧。
  对他的恐惧。
  他望着爱人消失的背影,垂下了眼睑。
  阿筵他猜到了。
  ————————
  迟筵头脑一片空白地跑出了家门,直到跑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才歇了一口气,莫名觉得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
  笔记本、衣服等其他物品都没来得及带出来,不过也无所谓了。还好带了手机,还能打车回学校,还能和其他人联系求助。
  他看着熟悉的街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该拿叶迎之怎么办。
  顾惜惜虽然一开始藏得深、手段残忍,但是现在他已经差不多知道对方的底细、知道对方究竟想做什么,还有胡星等人盯着她,这样想来也不是那么难以对付。
  可是叶迎之……他伪装得比顾惜惜好千万倍。自己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想要做什么,只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是人。
  怪不得顾惜惜怕他,怪不得顾惜惜要躲着他走。
  自己竟然还把他视作救星、视作护身符,甚至主动带他去家里见父母,简直无啻于引狼入室。
  自己……竟然就这样喜欢上他……爱上他了。
  连他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可是他一直在骗他。
  自己一直一直,不过是生活在叶迎之虚构的谎言之中。
  他坐在出租车上,暗自嘲讽着自己的天真,除了恐惧,还有一种近似失恋般的低落。
  迟筵突然想到虽然不知道叶迎之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但最好还是和父母说一声,让他们警惕一些比较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第二个顾惜惜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觉得心中一涩,却也不再犹豫,拿起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刘凤莹接起电话后有些讶异:“小筵?怎么了?有事吗?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叶迎之如果上咱们家去了,您和爸不要理他,也不要给他开门。”
  刘凤莹听着就觉得不对,奇怪道:“怎么了?你们弄矛盾了?”
  “也不算吧,”迟筵斟酌着措辞,不知该怎么向母亲说明,“就是突然发现他可能不是好人。”
  好不好的另说,他肯定不是人就是了。
  刘凤莹叹了口气:“小筵呀,你们走了之后我还和你爹说,都是我们把你宠得太过了,要找一个能一直让着你惯着你的人也不容易。两个人相处就要彼此磨合,相互迁就,一辈子长着呢,认准了一个人就被轻易否定他。我和你爸都看叶迎之那孩子还挺不错的,有什么事你和他说开了好好谈谈。”
  迟筵听着有些愣:“娘您说什么呢?”
  刘凤莹笑道:“你就别装了,我和你爹都知道了你们是一对。你给娘打电话不就是因为你们你们弄了矛盾,你不想原谅人家,怕人家上咱们家来求情吗?”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什、什么一对……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分开了……不过这么想的话母亲说的就更没错了……
  迟筵尚没有反应过来,刘凤莹还以为儿子只是因恋情被发现而吃惊才不说话,于是继续解释道:“咱们要从月牙湖回来那天中午,你不是在外面凉亭睡着了吗?娘怕你着凉,拿了件衣服想给你披上,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叶迎之在给你披衣服,还偷偷亲了你一下。我之后和你爹就多了个心眼,留意着你俩的互动,我们都活了半辈子了,你又是我们亲生儿子,怎么能看不出来你和叶迎之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最后一天你一个人说要去买菜我就让你去了,然后你爸趁机和叶迎之谈了,他也坦白了,和我和你爸都保证了对你是认真的,等毕业就带你去国外登记,会对你好。我和你爸都觉得小叶人不错,就没再管,怕你抹不开面子,也没急着和你提,本来准备等你这次放假回来再说的。”
  迟筵目瞪口呆地僵在那里。还去国外结婚?他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还要和自己登记结婚?哪国法律敢给他办手续,确定不是结冥婚结阴亲?
  他哑口无言地听母亲向自己大段大段地传授处理双方感情关系的经验。他之前从未恋爱过,这么多年刘凤莹也没找到合适的给他讲这些道理的机会。
  一直到出租车到了学校,迟筵才借机和母亲告别,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校门口,握着手机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万万想不到,不过是一天上午的时间,自己就先是发现爱人不是人,接着就在父母面前出了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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