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阮之南:“你记没记得出校门的时候,公交车站有好几个人,咱们路过的时候,一直在看。”
  付锴:“哦哦哦,小混混似的。”
  阮之南喘了口气,放下袋子甩了甩胳膊:“我总觉得他们在跟着我们。”
  付锴:“五个人一起出来,他们还敢跟?怎么着,是想来要钱的?三中附近不是整治过一回么?”
  阮之南:“不知道啊。也可能是我的——”
  阮之南再一次回过头去,她对这类事情感觉一向敏锐。果不其然,在他们身后,这个下坡小路的高处,五六个人正两手插兜从上头走了过来,有几个人把口罩勒在下巴上,看到阮之南回头,就把口罩往上拽了拽。
  阮之南站直了身子,看向他们。
  她现在确信,这些人就是在学校门口公交车站见过的。她来的时候一路回头,总觉得有人跟着,怕是因为她太敏锐了,那些人才一直跟到批发市场,又跟出来。
  那几个人就一路这么走过来,付锴拧起眉毛。阮之南客气问道:“哎,你们几个有事儿么?跟着来,跟着回去。要是想要钱,不如早点下手,我们班费都已经花了。”
  为首的一个,看起来已经二十出头了,戴着个黑帽子,瓮声瓮气道:“我认识你么?路过还不行么?”
  阮之南往旁边让了让:“来,那你们几个先走吧。我们要在这儿歇会儿手。”
  那几个人顿了一下,点头:“行,那你们几个让让,我先走。”
  阮之南他们把袋子都放到地上,把路让开了一点。阮之南盯着这几个人。
  她深刻怀疑小混混的走路姿势都是师承一家,要不然就是从电视上学来的夸张表演,一个个迈腿都要先甩一下,横着八字步迈开,走的一颠一颠,像个口吐芬芳的螃蟹。
  付锴一直盯着那黑帽青年,仿佛觉得他有点眼熟。
  正想着,黑帽青年走到付锴身边的时候,忽然伸出手拽住了付锴的校服——
  付锴愣了,还没开口,阮之南就看着那黑帽小青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甩棍,甩了一下,就朝付锴头上砸去。
  这压根就他妈不是来要钱的那种小混混。
  阮之南跳下去,一脚飞向那为首的黑帽小青年——
  但其他几个人也朝他们各自扑来,有一两个人也拿出了甩棍,还有人直接挥拳头,狭窄的楼梯小路上瞬间一片混乱。
  付锴那一下挨的不轻,他当时眼睛就直了,往后一靠,差点摔倒在地。
  阮之南急疯了,她一脚踹的黑帽小青年差点滚下楼梯,其他几个人压根不管男女,拳头就朝阮之南这边招呼过来了,场面混乱的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只看见鲁淡拽着一个人的领子,撞向对方的头,徐竟甜受了惊吓,想要去拽付锴。而傅从夜再次发挥了他打人不要命似的没轻没重,拽着一个人的兜帽按住脑袋就往水泥墙上撞。
  阮之南两个男的几拳打在侧腰上差点摔倒,她挣扎着踹开了他们,阮之南很久没练,却依然能打,只是小路上实在太挤,大家都是你拽我我推你,她都分不清人。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她先发话,几个小青年觉得她又欠揍又难搞,上来先找她的麻烦。
  傅从夜松开手,那个脑袋在墙上都撞出一点血痕的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傅从夜忽然朝她跳过来了,他喊了一声:“南南!”
  阮之南这才感觉到后脑一阵风,她条件反射觉得是拳头——
  但当傅从夜胳膊一挡,她先听见“咔”一声轻响。
  她以为是甩棍打到哪儿的声音,可她一回头,看到甩棍砸在傅从夜小臂上,她才意识到那声响,是傅从夜的胳膊……骨折了。
  傅从夜脸色一白,他用另一只手扶住了阮之南肩膀才站稳。
  那黑帽青年也一愣,阮之南觉得自己可能眼睛都红了,她抬手一把拽住甩棍,抬脚就朝那黑帽青年腿间踹去!
  第69章 不会受伤
  傅从夜只在视频里见过阮之南正经动手。
  毕竟她平时看起来又甜又好脾气, 之前徐竟甜被欺凌的时候, 她也只是笑嘻嘻的踢了其中一个女生一脚。
  但阮之南确实被逼急了。
  她狠狠踹了对方一脚之后,夺过甩棍却没有用, 而是朝楼梯下扔下去。
  那黑帽青年果然转过头去想捡, 阮之南按住他肩膀,一拳就朝他颧骨上狠狠砸过去。那黑帽青年被打的口罩掉下来, 帽子翻过去,阮之南虽然比他要矮, 但也比他站的要高一个台阶, 那青年被打的一时没回过神来,转头甩了甩脑袋正要骂, 阮之南面无表情的第二拳,直接砸在了对方下巴上。
  那青年不知道是咬到舌头还是嘴唇, 张嘴痛叫的时候嘴里唾沫都带血, 他就要踉跄几步,但阮之南抓着他肩膀的手, 不许他踉跄。两拳打在脸上,对方已经懵了,阮之南一脚踢向对方膝盖, 胳膊扣住了他脖子。
  她看起来凶狠极了,但傅从夜却意识到, 阮之南很冷静。
  她扔掉甩棍是因为她用不好, 也容易打出重伤。
  她按住对方的肩膀, 也是怕对方摔下楼梯, 磕到了脑袋她会背上大事儿。
  这会儿她扣住了这小青年的脖子,估摸是想威慑其他几个人。
  但不用她威慑,这几个小青年看见付锴额头上淌血坐在墙根不动,也怕了——
  他们只是混混,不想闹出人命。
  而且这几个小孩,因为从来不参与叫嚣喊话似的混混打架,根本就不明白他们只是想动手教训,虚张声势和威胁大过跟人拼命。结果一个个因为怕,反而都跟要被杀似的还手,鲁淡甚至把一个人按倒了之后骑在身上打。
  刚刚开口那女孩,长得看起来漂亮嚣张,几个人要去跟她动手,本意是趁乱吃豆腐,结果三个人没抱住她一个,还他妈各自挨了拳头,这会儿她勒住黑帽小青年的动作——他都憋得脸紫红拼命伸手扒她胳膊——嘴角血沫都出来了,感觉是她要让人死这儿似的。
  他们也懵了。
  阮之南也不知道这黑帽小青年为什么怕成这样。
  她……练过很多回,这算是mma里面裸绞的颈脖绞,用小臂和上臂的夹角绞人,适合她这种胳膊较细,力量较小的女孩,喉咙虽然有窒息感晕眩感,但并不如其他几种男性选手常用的咽喉绞,并不会真的让人窒息昏厥——
  她觉得自己裸绞的十分优雅舒适。
  但这比她高十公分的黑帽小青年估计是动作片看多了,这会儿吓得腿都软了,像是被巨石强森给怀中抱妹杀的可怜喽啰,扒着她胳膊慌得几乎要先把自己吓死。
  也就是他表情太惊恐了,另几个人动作停了,直愣愣看着她。
  阮之南也挺会演的,她露出了迷人微笑:“我未成年。哦对,还有精神疾病。”
  傅从夜听到她那句“精神疾病”一愣。
  可阮之南的表情就像是随口开玩笑。
  小路上一下子安静起来,徐竟甜哭着拽付锴,付锴咳嗽了几声,顺着墙躺在地上,抬手去捂自己的额头。
  阮之南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有反应。
  正在这会儿,阮之南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对方紧张起来,盯着阮之南,仿佛决定是要踹她一脚把黑帽给拽出来,还是转头就走。
  阮之南没动,对傅从夜使了个眼神:“帮我拿一下手机,在上衣兜里。”
  傅从夜左边胳膊不敢动了,他伸出右手,帮阮之南掏出手机来。
  他俩看着来电显示上的“江sir”,阮之南:“接电话吧,公放。”
  傅从夜点了一下接听键,里面响来江枝北带着笑意的声音:“南南,我到校门口了。”
  阮之南很淡定:“妈,你要来一下,我和同学被人拦了。六个人,三个持有甩棍,两个同学被伤了,先报警。我拿住一个。你开车到富恒兴批发市场西边第二个路口右转进来,我们在下头的路上。”
  她眯眼看了一下旁边院子的门牌号:“徐兴路137号a。”
  这情况汇报的很完善。但江枝北语气立刻紧张起来:“南南,让他们走。”
  阮之南有点犹豫,那几个青年大概觉得丢了面子,骂骂咧咧就要冲上来,阮之南看向他们:“别蠢了,我都已经报过地点了。有点脑子就先走。”
  江枝北那边一直没挂电话,却也没在说话,似乎在飙车赶过来。
  可要但凡脑子好使,也不至于当混混,他们还在那儿拿手指人:“警察来之前我就能弄死你们信不信!”
  阮之南微笑:“我妈就是警察,马上就来了。打人坐三月,伤人蹲十年,杀人最划算,死刑明天见。”
  紧接着,从阮之南手机的那一端,传来了极其响亮的鸣笛声,接电话的人十有**都是坐在警车里。那几个小青年一愣,也不装了,立马飞速下楼,转头还在“你等着”“总有一天弄死你”之类的骂着。
  妈的。阮之南从小就被教导,不能在起冲突的时候跟傻逼混混斗嘴,他们脑子一冲动,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她没说话,傅从夜道:“你把这个也松了吧。“
  阮之南胳膊上都有黑帽的抓痕,手指指节也都在打人的时候被刮破了:“这儿没监控,我怕抓不出他们。”
  傅从夜:“付锴知道的。”
  阮之南想了想,松开手来,往后退了一步,紧紧盯着黑帽小青年。
  黑帽半跪在地上,摸了一下脖子,看了阮之南一眼,骂了一句:“艹。”然后转身就往楼梯下快跑而去。
  傅从夜拿着手机,阮之南喊道:“妈,他们走了。”
  江枝北在那头紧张的似乎都没法回话了,阮之南话音一落,就听见了鸣笛声和爆闪灯的光,出现在小路上坡的尽头。
  鲁淡和徐竟甜扶着付锴往上走,付锴一路都不太清醒,或许是脑震荡了。
  阮之南走在前头,没过一会儿,就看着一个穿警服的女人冲下楼梯,手里还拿着个疑似是枪的东西。
  阮之南挥手喊了一句:“走了走了,别拿你那枪套比划了。我知道你今天开会,不可能配枪的。”
  江枝北放下手,飞快跑过来,嘴唇紧抿着,抓住阮之南肩膀上下检查。
  阮之南拍了拍她胳膊:“我没事儿。我同学,一个骨折,一个好像脑震荡。你赶紧送医院吧。”
  江枝北冷静下来,看了其他几个同学一眼,对一点没受伤的徐竟甜说:“姑娘,一会儿你到大路上有人的地方等着。一是车上坐不下,有伤员也不能挤,二是我报警了,一两分钟之内我同僚就到了,你跟他们简要说明情况,然后告诉他们我的警号,让他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徐竟甜点了点头,江枝北跟她说了两遍警号,她默念后记住了。
  他们走回江枝北停车的大路,江枝北把车随便一停就冲下来,但着急忙慌还都记得拔了钥匙。
  那辆老红旗上头安着个爆闪灯,引得路人围观,江枝北迅速摘下爆闪灯,扔进储物柜里,安排他们几个坐进车里。像是鲁淡傅从夜这种,几乎没怎么跟警察有接触的人,这一刻忽然有种自己参与进大案的微妙庄严感。
  不过傅从夜没庄严太久,他胳膊疼的太厉害,江枝北让他单独坐在前头,然后拿了本车里的党课用书,卷起来包住胳膊,用胶带简单扎住。
  江枝北看一眼他头上层层冷汗,拍了拍他肩膀:“怕路上颠簸或者有前车急刹,稍微防护一下。你忍着点,很快就到了。这儿不是桡骨就是尺骨,不会太严重,也不会影响你以后用手。”
  傅从夜点头。
  阮之南的妈妈,这雷厉风行高效率的做事风格——看起来也太可靠太让人心安了。
  他们车刚开走,后头徐竟甜也等到了警车,江枝北开车带他们往比较近的南医六院。
  一路上江枝北也在问,大多时间都是阮之南在答。这一对母女交流起来也是高效,阮之南几乎记住了每个人身上的特点或衣服,还描述了甩棍的大概样子。她也说起了付锴家最近的事儿,怀疑是付锴的亲戚雇人过来教训他找麻烦。
  付锴坐在中间,有点晕晕乎乎,想吐又吐不出来似的。阮之南知道他妈妈前座中间的小储物柜里肯定有纱布和碘伏,她倒出来一点,给付锴擦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
  付锴稍微反应过来一点,他自己接过纱布,说话有点磕磕绊绊:“我记得我见过那个人,就是戴黑帽子那个。……去、去年我表哥犯事儿的时候,这人好像在路上拦过我姑姑,跟她说话。我表哥是超阳职业技术学院的。有可能是他同学或者朋友。”
  江枝北一边开车,一边拿了个便签本给付锴:“南南,你帮忙记一下,把那个表格的个人信息都写上,还有你姑姑的。”
  傅从夜说:“……这事儿,会闹大么?”
  江枝北看了他一眼:“你是傅鹭的儿子吧。能看得出来,眉眼挺像的。就说你伤成这样,你爸你妈会善罢甘休么?”
  等到了医院,他们几个人下车,鲁淡扶着付锴,冲进急诊一阵忙活,阮之南跑上跑下,又是挂号又是交费。付锴的伤比想象中要轻一些,但医生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两天,鲁淡立刻打电话给付锴妈妈,让她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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