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研究员 第31节
“等我早点安排了和你慢慢喝茶。”会议室就在一楼，离许厂长办公室很近，两人没一会就到了。等许厂长打开门，王主任立刻就进去了，直接就拿起桌上的话筒开始拨号码盘。
许厂长没有管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准备开始泡茶。他看了看炉子，因为今天都不在办公室里面，小炉子里面也没有放碳，他又站起来拿了暖水瓶，去水房接了一壶热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王主任已经打完电话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惬意地哼着小调，看见他进来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老许，你这一个月还有两千多台打算怎么搞啊，难不成还真打算等到十二月？”
“我打算让人直接运几台到s市和首都的供销社，直接给他们装好试用。”许厂长在杯子里面放了茶叶，然后用水冲泡开，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露出原本的模样。
“嘿，还是你胆子大哈，居然能想到直接去s市和首都，那边的东西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只要那边流行起来，你这空调就全国都有名了。”王主任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腿也放下来了，见他这边茶叶泡好了，就起身走到他对面坐下。
许厂长笑笑没说话，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他，自己也拿了一杯喝了起来。
“对了，你那出口靠不靠谱啊，只听说过进口电视机什么的，咱们这还真没有什么电器出口的。”王主任轻抿了一口水，又想起了他们今天说的事情。
“总要试一试，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开头，不行就暂时保持现在的产量，行的话就扩大生产线。”他放下手上的杯子，嘴上说得很轻松，心里却还是有些慌，能扩大生产谁不想啊，他做梦都想。
“行了，咱们去吃饭吧！今天厨房大师傅炸了花生米，香得很。”许厂长抛开心里的忧愁，站起身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到12点了。
“行，走。”王主任点点头和他并肩走了出去。
两人到食堂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吴厂长带着王主任直接去厨房找了大师傅，不一会两人手里就各端了两碟菜出来了，其中一碟就是油炸花生米。
“陆见，这里。”没等走到位置上，吴厂长就看见了从大门走进来的陆见三个人，他快走几步将手上的盘子放到桌子上，朝陆见他们招了招手。
“许厂长。”陆见三个赶紧过来和他打招呼，手里还拿着饭盒。
“正好，来一起吃，我让厨房大师傅做了几个菜。”许厂长指着桌上的菜，很是热情。
“还是不用了。”陆见摇摇头，没有答应。
“就坐这，正好聊点事情，我这还有人给你介绍一下呢？”许厂长不容他拒绝，说着还看着一边的人笑笑。
“好，我们先去把饭打了，顺便也给你们带？”陆见不好拒绝，看了一眼桌上，只有菜没有饭，不过也没有碗。
“不用，有人送过来。”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穿着厨师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碗饭，那人也不说话，有些害羞地笑笑放下碗就走了。
陆见他们赶紧去窗口打饭，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份韭菜炒鸡蛋和土豆丝，都是求师傅用食堂餐具装的，一般是小炒才会用的盘子。
见两人还没开始动筷子，他们快步走到桌边坐下，将菜放到了中间。
“你们倒是挺自觉的，还怕菜少了。”许厂长看着菜笑了笑。
“这话就不对了，你事先也没准备多准备点，还不许人带菜了？”一边的王主任没给许厂长面子，直接就说他弄得菜少了。
“就你会做人。”许厂长睨了他一眼，换来对方一个耸肩。
“对了，介绍一下，市里供销社的王主任。”他指了一下王主任。
“这是咱们厂年轻的优秀技术员，陆工，赵工，徐工。空调就是他们研发的，怎么样，年轻吧？”说着他十分得意地看着王主任。
“真的？真是天才出少年，不简单！”王主任的确非常惊讶，他之前见到的许多搞研究的都差不多是中年往上走了，这么年轻还真是少见，而且一下子还是三个。
“那可不是，年轻人才是国家的生命线，我们这一代都老了，差不多该收拾东西回家养老了。”
“得了吧！就你，一天都闲不住，还回家养老，不可能。”王主任摇摇头，拒绝相信。
“还有我才三十多一点，还是而立之年，和你这个已经四十不惑的人不一样。”
“……”
许厂长被这话说的没脾气，谁让他今年正好四十了。
“你也就两年了，好好珍惜吧！”
“……”
这下王主任也没脾气了，俩人明智地选择结束这个话题。陆见三个人却根本没插上话。
“许厂长，王主任，先吃饭吧？都已经冷了。”徐言试探性的说了一句话。
“对，赶紧吃，下午事也挺多。”许厂长拿起筷子，直接夹了一颗花生米。王主任也赶紧拿起了筷子，直接吃起了花生米。
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专心吃了饭，许厂长和王主任一直盯着花生米吃，陆见他们都没敢伸筷子。
陆见他们是年轻人，又是搞研究的，已经习惯了快速吃饭，没一会就停下了筷子，连对面的人都被不知不觉带得快了不少。
“老王，咱们也都是老熟人了，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现在物资比较紧张，但是我们这么大一个工厂，上千工人，需要的物资真不少。你们供销社进货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忙采购一下。”许厂长见他吃得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赶紧开始求人办事了。
“这是还真不是很好办，现在采购都是有指标的。”王主任才吃完人家的饭，又很顺利地的到下午拉空调的消息，一直真不好拒绝。
“了解了解，在不违背你原则的前提下，尽量帮帮忙。”
“行吧！试试，不过你可真是一点亏不吃。”没办法，王主任只好点头。
“哈哈，谢了啊，老王。”许厂长立即亲热地箍住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一直当背景板的陆见三人迫切的想走。
“对了，陆见你不是要买自行车吗？直接把票给王主任，让他留好，到时候你直接去供销社拿，不然说不准你去的时候就没货。”许厂长终于想起了陆见。
“现在自行车紧俏得很，经常断货，你就把票给我，到时候直接去找我拿。”这事很简单，王主任直接就答应了。
“那就麻烦您了，这是票，这是钱。”见两位大佬都已经决定好了，陆见没有反抗的就将票和钱给了王主任，他之前已经了解过一辆他们厂生产的自行车是150块钱。
“行。”王主任直接将钱收了起来。
“那厂长我们就先回车间了。”陆见深深觉得吴厂长就只是喊他们陪着吃饭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事。
“行，你们走吧！”许厂长其实真没有什么事找他们，主要就是叫他们吃饭。
吃完饭后，王主任就一直在许厂长办公室里面消磨时间，一直等到车子来了，拉完货才跟车回去。
陆见他们一直忙到了九月中旬，事情虽然不多，就是要一直盯着生产线运转，就怕出现什么问题。不过还好，虽然有些小故障，大的问题却没有。
第50章
周六一大早陆见就将自己房间里仔细打扫了一遍, 今天他休息, 打算去谢教授家里拜访一下。自从高中毕业之后他就没见过谢教授了, 上次打算去，也因为临时回厂而耽搁了。
他直接坐了公交车到市区，去供销社找王主任拿了自行车，就骑着自行车往理工大学那边去。
谢教授家就在理工大学里面，是一栋双层的小洋楼, 据说是当初y国人建的, 背靠着安南山, 充满欧式风情。那边一共有二十栋小洋房, 住的都是理工大学的教职工，不过前一段时间已经有好几栋房子换了主人。
陆见到的时候谢教授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因为谢夫人喜爱玫瑰花，所以谢教授在院子里为她种了满院子的玫瑰花。
谢夫人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从小学习古文, 精通汉学, 和谢教授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之前是理工大学的汉语言教授, 可惜去年冬天的时候因为突发疾病,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经过多次抢救，最终还是去世了，只剩下谢教授一个人。虽然谢夫人去世了, 但谢教授仍旧精心照料这一片玫瑰花地，每过一段时间就才上几支放到她的墓前，和她说话。
两人没有儿女，自从谢夫人去世之后，谢教授就一个人住着，又因为最近两年许多老朋友出事，他看起来老了很多，拿剪刀的手似乎有些抖，头上的白发也开始成片成片的出现。
“教授。”陆见在门口站了半天谢教授都没有注意到他，他敲了敲院门，然后轻轻推开。
“陆见过来了。”谢教授转过头看到是他显得非常高兴，就要迎出来。
陆见急忙快走几步扶住了他，将他手中剪刀拿到自己手上。
“你这是提了些什么？”谢教授一眼就看见他手上提的东西，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就买了一些菜，等下我做饭，咱们可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陆见赶紧解释，他可真不敢买什么礼物上门，就带了一些菜，都是他刚才顺便买的。谢教授一向忌讳学生送东西，他也不敢犯他忌讳。
“哦，你还会做菜？”闻言谢教授脸色缓和了下来，还有心情开点小玩笑。
“就是能吃。”陆见还真会做菜，他从少年时起就一个人居住，各项基本生活技能还是剧本的，菜做得不算多好，但也没什么问题。
“真得，那我可得仔细尝尝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屋子，谢教授挣开陆见的手去厨房洗手，陆见也跟了进去将菜放到了案板上，现在还早，暂时不用处理。
等谢教授洗完手，陆见就把他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去厨房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谢教授，自己拿着一杯做到了谢教授的身边。
“最近工作怎么样了？吴厂长可是在我面前夸了你很多次啊！”
“都挺好的，很顺利。”
“那就好，虽然是去了自行车厂，但是哪里不是做研究呢？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坚持。”谢教授这话说得语重心长，目前他的境况也不怎么好，虽然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很多重要的科研任务都无法参与了。
“教授请放心，最近工作都很顺利，手上的项目已经收尾，新的研究项目也已经在规划中了。”陆见看他有些低落，赶紧说一下自己的境况。
“那就好，你现在弄的是空调的项目吧！最近可是火的很，听说一到供销社就被抢空了。”谢教授想到最近热销的空调，脸上的笑容又挂了起来。
“目前是刚上市，所以需求比较大，等过一段时间能买的人就少了。”
“没错，现在能用得起的人还是占少数，就和电视机一样，咱们现在还是太穷，好多好东西都无法普及。”谢教授有些感慨，不过对比花国刚成立的时候，现在的日子已经好过很多了。
谢家四十年前是s市有名的望族，在s市有好几个大型工厂，谢家老爷子一度将洋货挤得没有生存能力，是有名的爱国商人，一直秘密资助抗战事业。因为一直不肯屈从r国人，为其服务，整个家族成员都被r国人派特工暗杀，到最后整个谢家就只剩下了谢老爷子和谢教授兄妹三人。这件事轰动了整个s市，谢老爷子一怒之下将大半资产都捐给了现在花国的执政党，据说那笔钱可以买下小半个s市，也换来了现在他们的安稳生活。
处理好家族资产之后，谢老爷子就带着一双儿女定居到了湖安市，从此再没有回那伤心之地，连谢教授兄妹也不再踏入s市了。
“教授，我接下来想做摩托车研究。”脑子里关于谢家的事飞快掠过，陆见拉回自己的思绪。
“摩托车？我记得五一年的时候汽配六厂就已经研制出五台重型军用摩托了？井木牌的摩托车也发展十几年了。”谢教授很是疑惑，在他看来现在的摩托车已经够用了，人们生活更多的是用自行车，好像也不是很必要。
“……”陆见沉默，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目前的摩托车在他看来真的是不合格的，性能和速度都很一般。
“咱们现在用的内燃机还是之前从苏国学回来的。想改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谢教授不是很赞同他现在把时间浪费在现在不会大量被使用的产品上。
“谢教授，我会好好想一想的。”陆见现在脑子还有些乱，不知道是该坚持还是放弃，的确，他现在是有些理想化了，想出来的项目都是一拍脑子决定的，觉得自己想要就去做，好像是为了自己方便，不管是空调还是摩托车。
“咱们做研究呢!不是为了自己方便而是为了让大多数人都方便，现在咱们的国家各个地方都需要发展，咱们的分清什么是最急迫的。”谢教授拍拍陆见的肩膀，有些感慨。
“知道了，教授。”陆见来这个时代时间太短，每天又都只是在家里和厂里两个地方，原主的记忆里都是一些关于学习的。说实话对于这个国家了解的太片面了。现在的人需要的不是享受，而是更好的活着。
“这样，最近l省有一个关于石油开采的项目让我过去，你要不和我出去看看，总在一个地方待着，也不好。”谢教授一直觉得这个学生过得太顺了，没有经历过什么困难，即使高考取消，也马上进入了工厂，想法总是有些理想化了，看不到真实的困难。
他并不知道陆见本就来着一个理想化的时代，想法和这时候的人总是差别很大的。
“这个要打申请吧？”陆见迟疑了一瞬。
“我直接让l省那边发协助函，这个面子那边还是会给我的。”谢教授笑笑，虽然他现在处境也不是很好，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全国知名的机械专家，求他办事的人一样很多。“什么时候过去？”
“两天之后，周二早上就走，明天协助函就可以传真到你们厂长那。”
最终陆见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样就很好，你和家里人好好说说，这次过去时间比较长，最少都要半年了，过年也许回不了家。”谢教授笑得很开怀，不过又提醒了他时间。
“知道了。”陆见点点头也没有什么意见，做研究就是这样，半年已经算很短了，有时候一个项目的时间跨度也许是几年，十几年，甚至是二三十年。
“不过教授，我这边还有两个同事一直是和我做项目的。”陆见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这样，正好省城的拖拉机厂要试制新机型，负责人是我老朋友，他们可以去那边学习一段时间，那边离咱们这也很近。”谢教授想到这个学生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小领导了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还小呀，得让人帮忙。
“那就多谢谢教授了。”闻言陆见立马高兴起来，答应赵磊的摩托车已经泡汤了，更不能够自己跑了，让他们连个安排都没有。
“还叫谢教授，周工他们都说你是我学生了，怎么你还不承认？”谢教授故作生气地板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