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看着他额头上沁出的一层薄汗,郑卓廷道:别勉强了。医生也说过,你这伤要是不小心处理会有后遗症,你以后还想不想走秀了?
  他当然想走秀的,也没打算为了黄晟业就伤害自己,可现在的他确实疲惫极了。他那一地鸡毛的婚姻真相就这样暴露在多年不见的好友面前,还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
  这已经不是颜面扫地的问题了,他觉得自尊都要被黄晟业踩到了脚底,碾碎成一地渣滓。
  他强撑着无所谓的表情,道:很晚了,你回去吧。
  我送你进去。郑卓廷坚持道。
  他咬着嘴唇,明明知道郑卓廷是好心帮忙,但这一刻他真的有点压不住心里咆哮的怒火与委屈了。
  他努力推开那只手,试图拄着拐杖往家里走去,可是才走了两步就痛到撑不住,身体一歪往前栽去。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被人拽住手臂,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在他站稳后,郑卓廷拉开彼此的距离,捡起拐杖塞到他腋下,重复道:我送你进去。
  郑卓廷没有多说什么,用的还是和前面一样的态度与口气。
  他在刚才那一撞之下已经清醒过来了,对于那瞬间的失控也有些愧疚,于是没再拒绝,在郑卓廷的帮助下跨进了家门。
  第11章 把柄
  保姆秋姐正在厨房收拾黄晟业刚才吃完的夜宵碗碟,听到陆泓溪在叫她便走出来,发现陆泓溪腋下拄着拐杖,正被个陌生男人扶着,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坐下。
  她立刻过去,吃惊地问道:陆先生,您这是伤哪了?
  脚扭了一下,你给这位先生倒杯水。陆泓溪说道。
  秋姐便进去倒了杯水端给郑卓廷,又听陆泓溪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好的。秋姐在这个家待了一年,很清楚这家主人的脾性,便干脆地回到一楼转角的保姆房里。
  等门关上后,郑卓廷才问道:家里就你跟保姆两个?那你这脚伤怎么办?行动会很不便的。
  见识了刚才那一幕,郑卓廷不必问也知道大刘之前说的传闻应该是真的。陆泓溪跟黄晟业的关系这么紧张,也不可能指望他来照顾陆泓溪。
  我助理应该很快就能上班,我坚持两天问题不大。反正这两天不出门就好了。陆泓溪淡淡地道,说完又恳切地看着郑卓廷:抱歉,害你被他误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骚扰到你的。
  郑卓廷笑了笑:你家那位的性子还真是冲动,不过幸亏有那通电话,否则真不好收场。
  陆泓溪也勾勾嘴角,笑意却没有进入眼底。
  刚才的电话是他主动打过去的。今晚没回去吃饭,他本来就该给黄日贤说一声,只是没想到会在那种境况下。不过也幸亏他打了,能镇得住黄晟业的果然只有他老子。
  好了,真的很晚了,你快回去吧。陆泓溪说道。
  好。郑卓廷站起来:我扶你上楼就走,你这样万一站不稳会摔下来的。
  陆泓溪没有拒绝,在郑卓廷的搀扶下慢慢挪上了二楼,然后回头看着郑卓廷下去。在那人的身影要消失在楼梯转角的时候,他忽然想起白鹭纱的事,便靠在栏杆上叫道:卓廷。
  郑卓廷回头看他。
  面料的事我挺急的,你看要是明天有时间的话,我让工作室的人先跟你接触吧,行吗?
  郑卓廷扬起嘴角:没问题,你提前联系我就好。
  陆泓溪也笑了,这次眼中盛着暖暖的光,目送着郑卓廷离开。
  等大门那边的电子锁发出哔哔的两声提示后,他才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小心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房里还放着上午在公立医院拿回来的拐杖,两支一起用就方便多了。简单地洗漱完擦上药,他的眼皮已经快睁不开了,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解决掉悬在心头的大难题,这一觉他睡得好极了。醒来先回复几条重要的消息,吃过秋姐送上来的早餐后便在书桌前坐下,开始忙今天的工作。
  除了轻黎的事务外,他还有一些品牌合作与投资。虽然这半年来他的婚姻不被看好,但他身为模特的能力却毋庸置疑。何况时尚圈不比娱乐圈,大众的注意力多数还是集中在模特们的业务上。
  因为脚伤要休息一段时间,他只能把近期的平面拍摄与商务活动给取消了。中午时叶枫上线,视频电话中的叶枫精神奕奕,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便让叶枫跟进白鹭纱的事。傍晚又跟王尔斯项目的几个员工开了远程会议,确定了白鹭纱到货后的安排。不过会议还没开完秋姐就来敲门,说黄日贤来了。
  他上身是整洁的白衬衫,下身为了方便只穿着条黑绸睡裤,这样的打扮实在不适合见人。不过秋姐敲门的时候黄日贤就在旁边,他也没时间再换了。
  等秋姐倒好茶,黄日贤也让自己的秘书出去。
  脚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让老温来看看?黄日贤关心地问道。
  不用了,我已经看过医生,好好休息就行。陆泓溪恭顺地回答。
  黄日贤打量了眼这间卧房,片刻后才道:我上次跟你提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泓溪垂下眼睫:爸,虽然我跟晟业没有对外分居,但您也看到了,我们这半年来都是分房睡的。现在再考虑分居给彼此一点空间真的没有意义。何况这几天下来他也没让我觉得他有留恋的想法。
  黄日贤有三个儿子,黄晟业是最小的,从出生起就当宝贝一样供着,又是在国外长大。等到黄日贤发现他沉迷于花天酒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人都定性了。
  对于小儿子的荒唐行径,黄日贤除了睁只眼闭只眼外没其他办法,毕竟自己的老婆在那拦着。可自从认识陆泓溪后,黄晟业居然改掉了流连花丛的毛病,不但修身养性,还把imba的课程给攻下来了,更是主动到高文娱乐去帮忙。
  对于这种变化,黄日贤是喜不自胜的,也让人去查过陆泓溪的背景。在后面几次相处中发现陆泓溪不但三观正,而且孝顺懂事,最难得的是他身处复杂的圈子,却可以做到几乎没有绯闻和负面消息。因此在黄晟业说想跟陆泓溪结婚时,他力排众议,把家里反对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得知黄晟业又开始荒唐的时候,他会一而再地挽留陆泓溪,甚至当众责骂黄晟业的缘故。
  晟业的做法确实不妥,是我这个做爸爸的不懂教他,是我对不起你。
  见黄日贤难受地转开脸去,陆泓溪赶紧劝道:爸您别这么说,我知道您一直很疼我的。
  泓溪,你听爸的再等等。这个儿子我不会再放纵了,他什么时候知道错了知道回头,就让他来跟你道歉。
  爸陆泓溪想说真的没必要了,然而看着黄日贤那么期盼的样子,他又不能真的无视。
  喉结滑动了片刻,他低声道:晟业不会真心改的,他对我已经没感情了。
  你还记得当初晟业是怎么跟你求婚的吗?黄日贤问道。
  这个问题让陆泓溪的思绪回到了一年零两个月之前。
  黄晟业确实给了他一场浪漫的求婚,那时的黄晟业眼中对他的情意真挚且热烈,像一团浇不灭的火球。可后来不过半年,一切就开始烟消云散了。
  他无法向黄日贤解释,黄晟业开始变心是因为他在新婚初期的力不从心与不主动。他只能对黄日贤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是过去了,但才过去一年。
  陆泓溪低着头。眼前的人不只是他的公公,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拉过他一把的人。因而他对黄日贤的尊敬是仅次于mj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严词拒绝这位长辈。
  现在离婚对你和晟业都没有好处。听爸的,再给晟业一点时间。
  送走黄日贤后,陆泓溪靠在沙发椅背上,心烦得又想喝酒。
  若不是看在黄日贤的份上,他会马上把离婚协议送到法院去。可就算看在黄日贤的份上又能如何?那个人对他早就没了往日的情意,勉强留在身边也只会互相看不顺眼。
  昨晚面对拄着拐杖的他,黄晟业不闻不问不关心,那双眼睛只盯着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那时的他真的连心痛都感觉不到了,胸口只剩一片寒意。
  晚上十点的时候,郑卓廷发了微信过来,是条语音:忙到现在才停下。你今天怎么样?脚好点没?
  医生叮嘱陆泓溪不能喝酒,可他还是趁着晚上吃饭喝了几杯,这会儿正好有些微醺,就靠在沙发上看一段某品牌发布会的视频。
  他按住语音键:好多了,谢谢关心。
  你声音怎么这样?又喝酒了?
  一点点。
  还好我不是医生,不然遇到你这样的病人真要气死了。
  虽说用词是气死了,但郑卓廷的语气很淡定。陆泓溪听完就笑了,回他道:你要是医生,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我喝酒。
  语音发出去一会儿后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那边传来了砰的一声。他愣了愣,接着又有第二声,而他的另一只耳朵好像听到了回音似的,居然也听到了这声音。
  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在阳台上,好像水立方那在放烟花秀,你那边应该能看到吧?郑卓廷说道。
  陆泓溪转头去看落地窗的位置。刚才洗澡时他把窗帘关上了,于是拿过手边的智能遥控,将厚重的遮光窗帘打开。
  一道幽蓝的光从左侧方窜上夜空,盛开成烟花的形状,又变成小小的数不清的光芒,最后化为轻烟,还没飘散就有下一朵升空,再次炸开了新的灿烂。
  陆泓溪把身体往前探,看着这一幕笑道:怎么这么巧。
  是啊。电话那头的人喝了口酒,也道:太巧了,我刚走出来跟你发语音的时候还没有。
  可能今天有什么活动吧。陆泓溪说道。他已经很久都没在这么安静的气氛下看过烟花了,只是坐在房间里太可惜,于是拿起拐杖,小心地挪到了阳台上。
  首都的空气和南方不同,夜里经常裹着灰蒙蒙的雾,能见度不高。不过今晚的天气极好,远处的新月蒙着幽幽月华,高悬在蓝紫色的天幕下,周围几点星子仿佛点燃仙女棒后飞溅出来的流光,衬着五光十色的烟花,美得让人目眩。
  仰头看着这一幕,陆泓溪就没顾上说话了。电话那头的人也很安静,从听筒里不时传来带回音的烟花声就能听出郑卓廷也在遥望这一场繁华。
  几分钟后,烟花秀终于落下帷幕,他才听到郑卓廷开口:睡着了?
  他笑着反问:不是在看烟花吗?
  郑卓廷把杯子里最后一口伏特加喝完,看着还没完全融化掉的冰块道:明天你还在家休息么?
  在的。
  那我明天下午把合同拿去给你吧。
  郑卓廷说的是白鹭纱的合同,陆泓溪又在电话中感谢了他两句,他没客气,还提醒陆泓溪别忘了请自己大吃一顿。
  又聊几句后便挂了电话,陆泓溪回到房里继续看发布会。没多久手机又响了,是条短信,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和一个链接。
  发信人是陌生号码,那照片虽然模糊,但看背影他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自己,于是点开链接,一个视频弹了出来。
  拍摄的地点很眼熟,应该是威斯汀堡酒店的客房走廊。郑卓廷和客房服务生一人一边架着他走进1917号房,等服务生离开后郑卓廷也没出来。这期间画面变化了几次,都只是拍摄着那道门。直到郑卓廷打开房门,探出头来四处看了看,然后又一次关上。
  看完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联系郑卓廷问这段视频是怎么回事。然而电话还没打出去,手机就收到第二条短信:【陆先生,视频看完了吧?我想它应该能值一百万,你觉得呢?】
  第12章 交际花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这条视频并不能说明什么。】
  【视频的确没拍出你跟别人上床的画面,可是接下来没拍到的部分才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不是吗?】
  这段文字语气平和,却一下就点着了在看之人的怒火。
  陆泓溪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威胁,不过在盛怒的情绪窜起时又迅速反应了过来。
  对方的目的明显是要敲诈,如果这时候他不稳住就会陷入被动里。
  他盯着屏幕上的那几行字,把对方发来的信息又看了两遍,这才调出拨号页面打给郑卓廷。
  郑卓廷拿着睡袍,正要往浴室走就听他问道:那天你不是在威斯汀堡酒店帮我开了间房吗?
  对,怎么了?
  那天你也是在那间房里睡的?
  尽管陆泓溪克制住了情绪,但他这种问法和突然打来问这件事的行为就够古怪的了。郑卓廷犹疑片刻,回答道:是,但我是在隔间的沙发上躺着的,大概两个多小时后天亮就走了。
  陆泓溪这边沉默了下来,郑卓廷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丢了颗定制的袖扣,是朋友送的。最近一次就是那天戴出去,所以想问问你有没看到过。
  陆泓溪把刚才想好的理由说了。他不想将郑卓廷牵扯进来,毕竟郑卓廷是好心照顾醉酒的他,而且为了帮他又被黄晟业误会了。如果再搅进这件事里只会没完没了,到时候别说做朋友,恐怕见面都会尴尬。
  郑卓廷没有起疑,还帮他想了几个地方,让他叫酒店的人仔细找找看。
  挂掉电话后,陆泓溪向后卧倒在沙发垫上。刚才看烟花时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了。
  纵然这件事上他问心无愧,但这种引人遐想的视频一旦散布出去,要面临的麻烦和损失会大到无法估量。
  对方没等到他的回复,又发了消息过来:【考虑的如何了?一百万对你这样的人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如果连这点钱都舍不得那我就卖给别人了。】
  看着那条消息,他思考了片刻后依旧没有回复,而是打给了丁澜。
  虽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但丁澜是律师,在他决定要买这段视频的时候,还是要跟丁澜确认一下,避免再出现其他的麻烦。
  出于法律角度,丁澜并不赞同他买视频,这种事如果不报警会后患无穷。不过丁澜也知道他身份敏感,现在又因为黄晟业出轨的问题准备离婚。如果这个节骨眼上曝出疑似他跟人开房的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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