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素颜侍驾

  孝庄捻了那晾晒的新茶来闻,却并没有刚才怀袖手中的那般香气浓郁。
  "这茶怎的没你身上的那般香浓好闻?"孝庄问道。
  怀袖赶忙回话:"我身上带的茶是特地用了茉莉和牡丹蓓蕾熏制过的,因此夹携了花的香气,这些是并未熏制的,因此并没有这样的香味。"
  孝庄听得越发喜欢,怀袖也瞧出了孝庄的心思,从怀里掏出预先准备好了的陶瓷小茶罐儿奉上:
  "今年因是第一年照看茶树,茶叶出的不多,只得了这些,但却是新制的明前茶,您尝尝鲜,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孝庄听得赶忙命拧开茶罐盖子,果然飘散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新香。
  苏麻喇姑许久未见孝庄如此好兴致,提议道:"难得老祖宗开心,今日也恰是谷雨节,陌上农妇们自古就有踏青,'走谷雨'的习俗,咱们在这园子里走了也是一样的。"
  "曼姐儿说的是,今日我们不去佛堂了,也做一回陌上妇人,在这园子里踏踏青,让衣襟沾染雨露。让鞋袜踩踏上尘土沾些土地的新气儿。"
  孝庄说着一手挽着怀袖另一手由苏麻喇姑搀扶着,身后的众多宫娥太监随侍,在园子里踏春赏景。
  怀袖见孝庄已经走了一时恐其口渴说:"老祖宗且歇息一会儿,这园子距离我的知画斋最近,我去取了水来,就在这儿为老祖宗烹茶,比坐在屋子里喝茶有趣些。"
  "好好,就依着怀丫头的注意。"
  此话正中孝庄的心思,孝庄面露喜颜,回头对竹青说:"传下去,今儿就在园子里摆早膳,曼姐儿陪我一起用膳,一会子怀丫头取了水来煮茶,也不用回去了。"
  竹青和怀袖都应声下去准备了,不多时,饭菜传上来,小太监抬来一张八仙桌安置在园子中心的六角亭内,孝庄叫苏麻喇姑一同落了座问道:"怀丫头取水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麻喇姑细细地用银针试着各色菜品,听孝庄等的不耐问便笑着化解道:"怀袖这丫头心思细腻,想着今日谷雨便准备了新茶孝顺老祖宗,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呢!"
  孝庄闻听苏麻喇姑此话,十分赞同:"的确,怀丫头来我身边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这丫头的确伶俐过别人许多,且心思细致,品性相貌都是好的,皇上后宫一众妃嫔中,也难得挑出一两个及得上她的……"
  苏麻喇姑闻听此言,眉心略皱了一下,便即可展露出欢颜应声说是。
  俩人说话的功夫,太监已将早膳布置停当。
  苏麻喇姑起身端起象牙筷伺候孝庄进膳,孝庄只瞧了一眼餐盘碗碟中的菜式,脸色微沉道:"这清爽的节气,仍旧做这些油腻的东西来,不懂观察时宜,这些此刻那里咽得下去。"
  孝庄说罢,便只将筷子搁下不动了。
  旁边伺候餐食的太监见状,赶忙跪地连连磕头道:"奴才该死,没想到这些,奴才该死……"
  这边太监正磕头的时候,怀袖一手拎着小铜壶,另一手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食盒,从后面的月门走了进来。
  怀袖笑盈盈进入六角亭内,将食盒和铜壶全放在桌上,后面翦月跟着,端了一个煮茶用的铁桶炉架在亭子外面。孝庄摆了摆手,示意那太监退下去,转向怀袖,佯装恼色道:"怎么取个水这许久才回来?"
  怀袖知道孝庄虽然质问,却并不是真恼,笑着打趣道:"我是来迟了些,要打要罚悉听老祖宗的,只是老祖宗若尝了这一道菜式欢喜了,一会儿罚的可要轻些。"
  "什么好东西,你且拿出来再说。若是真的好了,便以奖代罚,若不好加倍罚你!"孝庄听她说的好奇,笑着催促道。
  怀袖轻轻打开食盒盖子,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众人围拢来看,却只见一盘普通的炒鸡蛋。
  "呀,这丫头果然有心,这正是老祖宗喜欢的!"苏麻喇姑看了,忍不住赞赏地看了怀袖一眼。
  "正是呢,清爽浓香的香椿味儿,此时正是吃这个的好时令。"孝庄赞叹,顿时口内生津,食欲大开。
  怀袖将一盘现采摘的香椿用胡油抄至嫩黄,伴抄在鲜嫩的鸡蛋内,中间添了少许的鸽子肉沫及白芝麻,鲜香爽滑,却又不见丝毫的油腻。
  就着怀袖的香椿抄蛋,孝庄吃了一整块烤馍馍,竟比常日午膳吃的还多些。
  孝庄用膳毕,宫女太监们撤下杯盘,怀袖自取了一只寿山石雕的明黄色方斗,放入几颗茶叶在里面,用火上驾着的小铜壶的水沏了,待茶叶凉至八分凉时轻轻斟放在孝庄面前。
  又另取了一只汝窑的瓷盅,沏了同样的一杯,放在苏麻喇姑面前。
  苏麻喇姑起身接过茶盏时,对怀袖浅笑并轻轻点了点头,怀袖心知其意,含笑垂了眼帘。
  "新茶果然不同于那些远道进贡来的,喝在嘴里那股鲜嫩的汁液还夹裹着泥土的芳香,另有一份古朴的气韵,这才是真正茶的味道!"孝庄浅品后,又禁不住啧啧赞叹。
  苏麻喇姑也同样连声称道。
  几人喝了一会子茶,放下杯盏,孝庄按耐不住心中疑惑问道:"你常年居北疆边塞,按说是见不到茶的,怎么学得日此娴熟的制茶工艺?"
  怀袖料想到孝庄会问这个,淡然一笑,缓缓回道:"我曾居住的北疆确实不比京城有如此怡人的气候。
  我自幼只听闻外祖母讲,她年少时曾随摄政王去过南方,攻下云贵川后,朝廷曾在那里招募大量茶农专为京城进贡茶品,我外祖母就亲眼见过那些茶农采茶制茶,也亲自去茶田采摘茶叶。"
  孝庄闻听,方才了然,轻轻点了点头。
  怀袖继续道:"听外祖母说,制茶其实是很苦的活。白日里忙着采茶,分茶,夜里还要连夜将新茶炒出来,忙的几天几夜不睡觉。
  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吃饭时候就守在炉子前随便扒拉几口就解决了一餐,不眠不休,甚至有的累到极致,吃着饭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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