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投其所好
原本赵成材过去的时候还志得意满，准备今天一举拿下，不影响下午跟黄立胜大伯的谈判。但一听卖茶的老头儿这么说，顿时心凉了半截。
不过这样也好，正所谓好事多磨，黄立胜的大伯已经跟二厂僵持这么久了，自己出面才刚刚一天就想顺利搞定，确实有点儿想多了。
按照卖茶老头儿的指引，两人一路走到小巷尽头，然后左拐，一个修葺的十分精致的小菜园顿时映入两人的眼帘。
在那个年代，全国都在喊着“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每个人眼里只有gdp，“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个口号还没有响彻华夏大地。
所以，汤州作为省会城市，自然身先士卒，以极快的速度批复了好多个工程项目，无数个钢筋混凝土铸成的高楼大厦也拔地而起。
那个时候的汤州，虽然老百姓的钱包鼓了，但环境污染其实是很严重的。能在高楼林立的市中心，还有一处如此僻静、如此清幽的小菜园，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赵成材和黄立胜走近之后，看到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头儿正在给菜园子里的各种蔬菜浇水。
“你们两位是……”浇菜老头儿注意到了赵成材和黄立胜，当即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爷，您是二厂的老厂长吧？”赵成材一边笑，一边开始做自我介绍，把自己刚才编的那套谎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哪知这个老厂长毕竟不同于普通老百姓，面对赵成材的忽悠，他直接问出了一个最核心的问题，“你是记者？那你有记者证吗？”
“呃……”赵成材一咽，心里暗自感叹这个老头儿着实不好对付，但脸上却一丝惊慌都没有，反而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俩只是台里的实习生，正在考记者证呢，而且这次不是正式采访，而是台里的领导让我们过来先探探路。所以，如果方便的话……”
赵成材话没说完就被老厂长直接给打断了，“我现在不方便，你们走吧。”
“大爷，其实我们就是……”黄立胜看不下去了，也准备站出来说两句，但刚刚开口，就同样被老厂长一顿怼。
“我都说了现在不方便，你俩听不见吗？去去去，什么采访，我不关心，也不想关心。”老厂长显然是个暴脾气，一边怒怼黄立胜和赵成材，一边还拿着水龙头冲着两人的脚下直喷水。
“唉，你这人……”从小没怎么受过委屈的黄立胜看不下去了，正准备开口理论，却被赵成材一把拽了回来。
“你少说两句。”赵成材给黄立胜递了个眼色，毕竟现在是有求于别人，以后还得指望老厂长动员其他职工呢，这要是把他给得罪了，这个竹园的项目还怎么推进？
“大爷，其实我俩这次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留您一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咱们……”赵成材挤出一个笑脸，刚说没两句，再次被老厂长冷冷的直接给打断了。
“我没手机。”
“呃……”赵成材彻底无语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没有手机？这拒绝人的理由也太蹩脚了吧。
“那行吧，大爷，您先忙，我们改天再来拜访您。”赵成材笑呵呵的跟老厂长挥手告别，然后拽着黄立胜离开了菜园子。
“这老头儿也太过分了，咱俩好声好气的跟他聊天，他特么吹胡子瞪眼，跟咱俩欠他钱似得，我真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黄立胜怒气冲冲道。
“你呀你，就是太冲动，你要是真的揍他一顿，你倒是解气了，可万一他有个好歹，你就得养他一辈子，你想想这多不划算啊。”赵成材劝道。
“我就是气不过。”黄立胜回道。
“与其这样，你不如冲过去把他菜园子里的各种蔬菜给他嚯嚯了，看他刚才小心翼翼浇水的样子，那绝对是他的命根子。”赵成材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哪知黄立胜当真了，撸起袖子就要去搞破坏，吓得赵成材赶紧制止了他。
“你疯了，我开玩笑呢。”赵成材说道。
“我可没开玩笑，我是真的看不惯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
黄立胜跟赵成材正在拉扯之际，从小巷子里又走过来几个老大爷。
领头的一个手里拎着两瓶老酒，跟在他身后的老大爷则拿着几个汤州当地的特色卤煮。
他们一边走一边还用正宗的汤州本地话交流着，一看就是二厂的老职工。
几个老头儿看了赵成材和黄立胜一眼，没说话，继续向菜园子走去。
“嘘……”赵成材冲黄立胜比划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趴在墙角，看着刚进去的几个老大爷正在跟老厂长热情的打着招呼，然后几个人竟然摆起棋盘，坐在菜园子里开始下象棋了。
“你干什么呢，一群小老头下象棋有什么好看的？”黄立胜问道。
赵成材没接话，趴在墙角“偷窥”了一会儿，带着黄立胜讪讪的离开了。
不得不说，这老头儿比赵成材最初预想的要难搞很多，但也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至少赵成材已经知道了他的喜好和弱点，只要对症下药，他有信心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搞定这个老头儿。
这次二厂之行虽然以吃闭门羹收尾，但赵成材觉得自己的收获还是挺大的，至少他们近距离的接触了对手，也实地了解了目前二厂的情况，为以后的谈判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离开二厂后，赵成材拉着黄立胜去街边的一个小面馆里简单吃了顿，然后两个人就开车直接去找黄立胜的大伯谈判。
时隔多日之后，再次见到黄立胜的大伯黄军强，虽然他今天颇为示威的穿了一件名牌西装，但赵成材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个人的精神状态大不如之前，眼袋很深，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憔悴，一副长时间睡眠不足的样子。
“立胜来了，坐吧。”黄军强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我就不跟你客套了，为了咱们黄家能够继续飞黄腾达，还是由我来执掌整个公司的运作比较合适，而且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你完全可以放心，你们家在公司里的股份，我一丁点都不会动，相反，我努力工作，不就等于变相的在给你打工嘛。”黄军强笑道。
这番话一说出口，赵成材顿时意识到这段时间黄军强一定是偷偷补课了。因为他不再简单粗暴的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试图强压黄立胜就范，而是开始走技术路线，开始把黄立胜和自己当成一个对手认真对待了。
“黄总说的也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你的经营理念跟黄立胜这个大股东的经营理念完全不同，在这上面产生的分歧该怎么解决呢？”赵成材笑呵呵的问道。
“怎么不同了？”黄军强问道，“我沿袭的是我二弟的经营思路，黄立胜不支持我的发展理念，就相当于跟他老爹做对。”
不出意外，这个黄军强又把黄立胜的老爹搬出来，开始给黄立胜施压了。
之后双方你来我往的过了好几招，但在核心问题上迟迟打不成共识。
其实打不成共识完全在赵成材的预料之内，他现在就等黄军强主动开口提那句话。
从下午两点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多，黄军强终于安耐不住的开口了，“要不分家吧，你把现在的股份撤掉，然后新成立一个公司，我再分一些项目给你，以后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了，怎么样？”
按照之前跟赵成材商量好的决定，黄立胜都准备开口答应了，这个时候，黄军强又很及时的补上了一句。
“对了，大侄子，你一定要想清楚，一旦分家，以后咱俩再在生意场上见面，就不只是亲戚关系了，而是竞争关系，而且由于黄家一分为二，在整个房地产市场上的竞争力就小了很多，可以说，分家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黄军强说道。
这句话一说出口，黄立胜立马犹豫了。
其一，分家确实很容易两败俱伤，而且目前公司里很多赚钱的项目都是黄军强在运作，突然交到自己手上，需要一个漫长的适应期。更无奈的是，这个项目里，处处都有黄军强的人，就算是黄立胜真的想有一番作为，如果黄军强的人暗中使坏，那他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其二，黄军强可是在社会上打拼了许多年，黑白两道都有自己的关系和人脉，虽然现在整个汤州已经没有地道的黑涩会了，不存在生命之忧，但找几个混混时不时的过来恶心恶心你，这一点他还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见黄立胜面露犹豫，赵成材就在心里暗骂不妙，谈判的时候，尤其是跟黄军强这种老油子谈判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像黄立胜这种把心里的情绪全都表现在脸上的行为，是兵家大忌。
如果没猜错的话，接下来黄军强会针对黄立胜展开新一轮的心理战，把之后的独自创业描述的多么艰辛、多么不易，从而让黄立胜彻底放弃自立门户的打算，成为自己在公司里的傀儡。
“立胜，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赵成材不给黄军强攻心的机会，直接开口问黄立胜。
“啊……”黄立胜一愣，顿时明白了赵成材的暗示，当下大手一挥，“我确实有点儿头疼，之后的谈判你全权代表我吧，我先闭目养神一下。”
黄立胜说完，不仅闭上了眼睛，而是还十分绝的给自己带上了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