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江北辰坐上车，向司机报了个地址后，转头看向窗外。
  司机原本热情洋溢的想说些什么，不过从后视镜瞧见男生冰冷的眉眼后，只好訕訕的收回念头，专心开车。
  江北辰看着车窗上的雨珠、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蹙着的眉头。
  今天一时反射性动作把那个小女孩给救了，希望不会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毕竟这种「麻烦」，是有前车之鑑的。
  高中的时候，自己也曾经因为出手救了一个女孩子……的狗，而被那个女生天天追着跑。
  当下自己不过就是对那隻被车撞伤的狗產生惻隐之心，于是帮忙送去动物医院，却招惹了女孩子的喜欢，完全始料未及。
  江北辰觉得，女孩子的喜欢太重，他承受不起，他害怕辜负了别人的心意。于是习惯以冰冷的神情示人，习惯在对方告白前用生人勿近的气息吓跑对方，习惯不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有特殊对待——
  不过，二十年来也没有哪个女孩子让他想特殊对待。
  倒是和今天的状况不太一样。不过，救了一隻狗都能让主人大动芳心，那救了本人，岂不是会惹来更加巨大的麻烦？
  江北辰想到这，眉头更深的虯了起来。
  果然，衝动是魔鬼。
  §
  花羽棠好不容易招到计程车、苦哈哈的抵达季煦家时，又面临了重重关卡。
  「来T市简直就跟打怪没两样……」她忿忿地自言自语。
  「小姑娘，你嘟囔什么呢？你们这种小朋友我看多了，有一个句话叫什么来着？私生不是饭！你这样直接追到人家里来是触法的，赶紧走吧！」门口的警卫大哥语气不大好。
  「我是来找哥哥的，我哥就是这栋大楼的住户呀，要不是他放我鸽子我至于……」辩驳的话语戛然而止，花羽棠惊悚的看着眼前悠然走出门口的男生，一不留神咬到舌头。
  这这这不是那个在车站口让她免于压顶之灾的男孩子吗？！
  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吧！
  一旁的警卫大叔依旧在碎碎念︰「现在的粉丝啥理由都编的出来，你当我傻啊？」
  不过花羽棠一律左耳进右耳出，一边摀住舌尖发麻的嘴巴，一边呆滞地看着那个人。
  但那个人似乎对于这种强烈的注视目光免疫，淡然自若地站在门口，看起来像在等人。
  其实江北辰内心很烦躁，甚至怀疑起这个小女生是不是一路尾随他，只不过习惯性面瘫，导致花羽棠同学认为此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很有定力，在心里夸了他一通。
  嗯，换作是季煦接收这道强光注视，早就用防御姿态面对她了。
  毕竟，睁着大大的眼睛，配着可爱的脸颊肉，用膝盖想也知道她有求于人。虽然她现在不是这种情绪，但展现出来的效果是相同的。
  「小姑娘，你还不走！」警卫大叔的吼声将花羽棠的思绪从外太空救了回来。
  「哎呀知道了，我这就打给我哥。」
  她无奈地掏出手机，点了季煦的手机号码。
  「喂，哥哥，你家警卫大叔不让我进门哎，你饭局结束了吗？」
  那头像是很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困惑了半晌才答应马上赶回来。
  「听见了？大叔，我哥等等来带我，您就别操心啦。」花羽棠笑容依旧甜美。
  警卫大叔半信半疑的又瞪了她几眼，才回到自己的警卫室。
  不过依旧没有放人的意思。
  花羽棠不以为意，默默的站到墙角去，馀光悄悄看着那身姿挺拔的男生。
  他家也在这里呀？
  这个小区是T市的蛋黄区，季煦买房的时候甚至是贷了款的，足见房价之高。
  不过，看他的装扮，虽然都是黑衣黑裤这种很低调的配色，但身上那股矜贵的气质遮不住，而且公子哥那种浮躁的气息在他身上丝毫不见踪影，很沉静，有点清冷。
  「看什么呢？」熟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
  「哥哥，出个声很难吗？吓死人了。」
  花羽棠横了季煦一眼，收回视线。
  「这么不禁吓，你是不是心脏不好？改天让小姨带你去看医生。」
  「太过分了，别人家的哥哥都是精心呵护可爱的妹妹，你居然只觉得我有病！」花羽棠挥舞了下小拳头。
  「精心？我看是惊吓的惊吧！妹妹这种生物脑子里只有偶像剧情节，我自己演不够，回家还要继续演……未免摧残。」后面四个字掷地有声，很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没礼貌！我同学说了，她可是看着你的电视剧长大的。」花羽棠得意洋洋。
  季煦︰「你朋友才没礼貌，我二零一六才出道的好吗。」
  「啊……满满的都是青春呀！」
  「……」
  季煦有点想把这个妹妹打包扔回属于她的星球。
  §
  江北辰站了一会儿后，才终于等到他的外卖。
  正准备拎着东西回家，就看见住在他家隔壁的大明星季煦和那个小女孩说话。
  他不由得微微一怔。原来自己误会她了，这里真的有她的哥哥啊。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他扔到了脑后。
  完全没有设想过自己和这个小女孩还会有什么交集。
  毕竟，学校兽医系的课业很繁忙，这些娱乐圈八卦，从来与他无关。
  §
  花羽棠进了季煦家后，开始到处东张西望。
  「没想到你家还挺好看的嘛，上次过来看的时候还堆满杂物。」
  「你哥我的审美还是很好的好吗。」季煦自夸。「话说，你打算待几天啊？我原本以为公司人性本善给我放假，没想到刚刚接到消息，下个礼拜有个综艺节目，说要在家里装隐藏摄影机记录我的一天。」
  「啊啊啊！是『我的生活日记』对吧？你终于要上那个节目了，我等了好久啊。」花羽棠绽放出星星眼。
  「哈啊？你喜欢这个节目？各种公开隐私哪里好了，还得演戏演一整天。」季煦撇撇嘴。
  「谁叫你偏偏要立人设，以毒舌形象出道不好吗，我从小被你毒舌到大也没有很排斥啊。」她眨眨眼，耸肩。
  「……咳，总之，我明天没行程，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去，但后天要进组拍摄，可能是一整天的行程。你怎么安排？」
  「我想去T大看看，熟悉熟悉学校环境。」
  「行，那就明天去。」季煦想了想，回道。
  翌日一早，花羽棠精神抖擞地挎着小包包，和季煦驱车到了T大。
  校园很大，崭新的大楼，穿梭的大学生，充满喧嚣气息的运动场，还有无数的单车声从耳边拂过。
  对于自己即将成为大学生这件事，终于在进入学校后有了实感。
  「真是年轻啊。」二十三岁的季煦拿下脸上的墨镜，由衷感叹。
  季煦十八岁就出道了，相当于高中三年他都在经纪公司培训，一毕业即迈入职场，大学生活都是东拼西凑，Y大的表演艺术系甚至破格让他自学，只因为季煦实在太过火红，压根没时间享受学生时光。
  花羽棠有时候挺同情自家哥哥的。
  可是，季煦告诉过自己，这是他的选择。他从小就很老成，也许是因为没有爸爸，妈妈又汲汲营营的缘故吧，花羽棠还在懵懵懂懂的年纪，季煦就已经看清了现实。
  人们总说他成熟稳重，可那些大人必备的特质背后埋藏着很多辛酸。
  花羽棠瞅了哥哥一眼，伸手将季煦的墨镜戴了回去，然后扯住他的手腕往前走。
  「走吧走吧，我们别浪费时间了，让你嚐嚐学校食堂的滋味！」
  两个没上过大学的新鲜人，兴奋的跑进号称T大最难吃的学校食堂。
  结局可想而知。
  「我前阵子刚客串的那部剧，男女主角老爱往食堂跑，我现在才发现他们好像是味觉失调症。」
  「啊？你说男主是厨师那齣吗？女主味觉失调，非要嚐嚐学校食堂那个？哇，编剧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以此来烘托男主角的爱意！」
  花羽棠和季煦同时呸掉了嘴里要咸不咸要甜不甜的菜。
  「我怀疑T大的厨师技术来自于我妈。」季煦皱眉道。
  花羽棠︰「不要这样侮辱阿姨。」
  好不容易吃完了那顿午餐，花羽棠又拉着季煦去逛外文系的系办大楼。
  「是说你读外文系做什么？你不是想当新闻主播吗？」季煦不解的问道。
  「大哥，你是多久没和我好好说过话了呀？我填志愿那会儿你不在吗？新闻主播那都是国小时候的梦想了。」她无奈的回。
  「哦，这样。」季煦理解的点点头。
  「哎，哥哥，你的粉丝难道连你包成这样都认的出你吗？」突然感受到不对劲的花羽棠看向浑身上下只有手露出来的季煦。
  季煦默了一下。
  从食堂一路走过来，接收到不下一百道视线，自家妹妹怎么就这么迟钝，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季煦是一线男星，变装能力是一流的，被认出来的可能性极其低，那么这些回头打量的目光——
  「是在看你啊，棠棠。」季煦语气充满了无奈。
  「看、看我？」
  季煦有些无力，让她看看前方。
  右前方站在系办大楼门口的两男两女衣着时髦，不分男女的偷偷瞄着花羽棠。
  A女︰「是挺漂亮的，很可爱，像个小狗狗。」
  B女︰「尤其像萨摩耶啊！那个眼睛超可爱的，我们外文系什么时候多了这个女孩子了？」
  C男︰「不见得，说不定是她旁边那男生的妹妹呢。」
  D男︰「但是那个男的根本不知道是谁呀。」
  第一天发现自己很有魅力的花羽棠一脸呆滞。
  季煦拍了拍妹妹的头，心情有些复杂。
  小时候乖乖软软的小包子忽然摇身一变即将成为校园人气女神的滋味……
  感觉很容易被拐走啊……
  那群人不一会儿又换了一个话题。
  「据说这届新生有对情侣，男孩子是兽医系的，女孩子是我们外文的学妹。」A女笑的有点邪恶。
  「……兽医系！」B女眼冒绿光。
  「这么说来，我们有机会和兽医系的聚餐了？那可是江北辰啊！整个兽医系的照明灯啊！」
  A女点头如捣蒜，显然也相当之期待。
  「T大校草，谁与争锋。」两个女孩子神情虔诚的默念。
  花羽棠觉得有点儿好笑，不过没胆笑出声，憋得很痛苦。
  季煦又皱皱眉，低头在她耳边道︰「肯定没我帅。」
  「噢。」她肩膀抽动着点点头。
  「不过，你来T市就只为了看学校？」
  「对呀！不然我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季煦眼眸微瞇，没有作声。
  「不过，还要再待个几天，有些无聊，要不明天你让我去探你剧组的班？」
  「不要。碍事。」简洁俐落。
  「……可以，你不带我去，我就告诉妈妈，说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车站，天天熬夜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上大病小痛不断，连累我要照顾你……」
  「明天我带你过去吧。」季煦语气诚恳。
  花语棠无声的勾起得逞的笑容。
  威逼利诱？那可是她十八年来的拿手绝活呢。
  夜色寧静，很快翻篇。
  花羽棠跟着季煦进到片场时，就看见导演模样的大叔正在大发雷霆。
  「不过就一个跑龙套的角色还敢缺席？你们挑人的素质可真够不错！」
  「These goods contain defects. The chairman suggested replace them with the batch that was put into the warehouse earlier...哎，哥哥，这里好像有个文法错误，replace应该加个ing……」花羽棠忽然发觉周遭寂静的可怕，莫名其妙地从季煦的剧本里抬起头。
  话说导演正在使尽力气骂着人呢，就听见轻柔的女声唸着很道地的英语，顿时什么想法都拋到一边去了，炙热的眼神猛盯着小姑娘看。
  「呃，不好意思，职业病。」自己高中三年英文小老师，这话没毛病。
  季煦没什么反应。花羽棠的父亲过去是驻英外交官，母亲是英国留学生，小时候在英国住了几年，发音自然耳濡目染。
  「陈导，这是我妹妹，今天来探班。」
  「妹妹……妹妹好！好！这样，有个跑龙套的可不可以请你演啊？」陈导兴奋到语无伦次。
  花羽棠一脸懵。
  「台词不多，就你刚刚说的那一串，也不用什么表情，你和你哥哥演对手戏。」陈导补充。
  「……啊？」她好像是来探班的？
  「陈导，我妹妹不是做这行的，恐怕不适合……」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妹妹多好看，演这个角色那是画龙点睛啊！」
  陈导滔滔不绝，极力说服。
  花羽棠就在不知所以然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出演了自己第一部电视剧。
  这一趟T市之行，真是收穫颇丰。